元昭
听了便转头问:“多日未曾合眼?”
严凌奏道:“据严术所说,加上昨日,已是四天四夜不得安枕了。”
元昭默了片刻,终于从软榻上起身,撇了手里捏得发皱也没看进眼中的书本,咬牙切齿道:“我去看看他,别让人知道。”
“诺。”
严凌这事情是做得早已熟练了的,当下打发人交代了严术,等皇帝过去时东照阁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,只有头顶一轮银月照得阁内花树影影绰绰。
元昭独身进了寝室,严术见他来了才无声无息的退下,整间寝室只有纪光熙一人独卧在床,因为地龙烧的热暖,只在腰间搭了一片被角,正睡的深沉。
皇帝一进来就闻见安息香的气味,又看见寝室中间的黄花梨小圆桌上摆着个青瓷药碗,便知道严术定是在明耀的药汤里掺了宁神散,于是直接便走过去倚在纪光熙身边,伸手在他脸上划了一下,恨恨道:“小鞑子。”
他叫完纪光熙的昵称,又在他脸上摸了两把,却不敢用力,只怕把这做着梦都能拔剑的人给惊动。
“你总不肯对我服软,那咱们俩就都硬着,看谁先受不了。”元昭说着到底忍不住,低头在纪光熙唇上吻了一下,不敢盘桓太久,稍微一沾便撤开,“送人去国子监念书罢了,就能把你气的吐血,真没出息……谁受不了,谁在下头。”
皇帝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,压低声音自个儿笑了一会儿,又弹了纪光熙额头一下才走。
严术垂头恭送,看看床上还一无所觉的尚书公子,又看看自觉得意的皇帝背影,无可奈何的摇头说了句一对小冤家。
☆、5
纪光熙谨遵医嘱在东照阁休养了十几日,内伤总算痊愈得七七八八,他便再也坐不住,换了胡服要去西苑跑马。
马赛一共才二十天,这已是最后几天,慧宣长公主数次派人来邀他去看,纪光熙总推说身体尚未痊愈,心里想的却是不去看元昭与他人一同玩乐。
严术陪在纪光熙身边,还没到西苑就一叠声嘱咐公子身体刚好了点,万不能大意,纪光熙听得烦了,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下,人就如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。
他□骑的是新从凉州带回来的西域名驹,名唤霜白,比大雍国内的马种都要高出一头,加之纪光熙骑术精湛,骑着一匹小骟马的严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,眼见着他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前方胡杨林里。
严术正在后头紧追慢赶,忽然听见后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,像是有万马千军奔腾而来,稍一迟疑,就有两名禁军先锋前来驱赶:“前方何人,陛下套马围猎,还不回避!”
他还未答话,其中一人已经认出了他,拱手叫了一声严公,又跟后头跟上的两列禁军说了无事。
严术却觉着要出大事,拉住他问陛下怎么在今天围猎,那先锋回道是临时起意,刚开了封闸,将东苑里的一群野马赶了过来,皇帝要带着一群侍郎侍选套马取乐。
东苑规模比西苑大了不知几倍,也不知有没有首尾,宫人一直传说东苑直通到草原上,因此才有这么许多凶猛野兽以供皇家猎取。
严术一听就变了脸色:“纪尚书刚才独自进了胡杨林,可会碰到那群野马?”
前方胡杨林靠近封闸,若是从东苑赶野马入西苑,当是必经之路。
两人说了这几句话,后方皇帝的马队已然来了,那禁军先锋也顾不上答话,先去元昭面前如实禀奏了,严术只得跟着下马跪拜问安,偷眼瞅见陆青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就在皇帝马侧,那白马额上有一簇菱形的红色马毛,正式上半年皇帝亲自驯化,赐名一点红的良驹。
皇帝听了禁军首领奏报脸色一变也没变,随手指了两名禁军随严术去找人,自己却依旧领着陆青等人前去套马。
穿过胡杨林就是一大片长草丛生的开阔地界,元昭面上言笑晏晏,正跟陆青说着等会儿看他大显身手,忽然跟在后面的严凌低呼一声:“纪尚书!”
元昭闻言不由得放眼望去,只见前方两队禁军严装密裹,已对那群野马形成合围之势,包围圈中却有一人只穿着束腰窄袖胡服,正混在马群之中逆风奔驰,离的太远脸面看不清,身形却正是纪光熙无误。
“套马索呢?扔过去!”元昭心中一
紧,对着严凌大喝。
严凌忙吩咐禁军照办,一名先锋接了套马索盘在肩上,骑了一骑舍命去追纪光熙,后面跟着一名马奴,对着马群打呼哨,又放声大喊纪尚书接套马索。
纪光熙耳边充盈着的皆是马匹踢踏声和呼啸的风声,只隐约听见有人叫他,分神一看原来是元昭座下禁军,再一抬头,就见那还没见过真容的少年郎跟在皇帝身边,还抬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。
他冷笑一声,将马鞭横在嘴里咬住,双手用力拉紧缰绳,双腿猛夹马腹,直朝刚才看中的马王追去。
一众人等皆看见纪光熙明明听见禁军叫他,却停都不停,更不接套马索,赤手空拳一人一骑就想去追马王。